法国并购流程详解：中国企业指南

本指南旨在强调那些可能对不熟悉法国并购惯例的人特别感兴趣的方法和法律差异。从一开始就聘请经验丰富的法律顾问对于驾驭复杂的法国并购并确保交易顺利成功至关重要。通常，中国企业可能低估了律师在谈判过程中的关键作用，而这正是并购实践的核心特征。

交易结构

在考虑于法国进行收购时，中国企业通常会遇到两种主要的交易结构：股权收购或业务（持续经营）收购。

• 股权收购 (Share Purchase)：这通常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涉及通过股权购买协议转让目标公司股份的所有权。协议将详细说明条件、价格、付款条款、陈述、保证和赔偿条款。虽然这种方式直接明了，但需要注意的是，购买方将承担公司所有现有的负债。股份转让的注册税因公司形式而异，简易股份有限公司 (SAS) 和股份有限公司 (SA) 的税率为 0.1%，有限责任公司 (SARL) 的税率为 3%。

  
  

• 资产收购（Cession de Fonds de Commerce，商誉转让）(Asset Purchase)：这涉及收购企业的特定资产、合同以及潜在的负债。这种结构在法国法律下更为复杂且受到更严格的监管，包含强制性的陈述和保证、债权人通知要求以及不同的税务影响。持续经营业务购买的注册税率为：价格在 23,000 欧元至 200,000 欧元之间的部分为 3%，超过 200,000 欧元的部分为 5%。由于其复杂性和较高的税务影响，这种结构通常会被避免，而倾向于先将资产转移到一家新公司，然后再进行股权出售。

  
  

交易结构的选择将取决于多种因素，包括税务考虑、剥离特定负债的需求以及收购公司的整体目标。法律顾问将在根据具体情况建议最合适的结构方面发挥关键作用。

初步考虑

在开始收购之前，中国企业应考虑法国法律环境的几个关键方面：

• 不同的公司形式：法国有多种类型的商业公司，其中简易股份有限公司 (société par actions simplifiée, SAS) 是最常见的私营商业实体形式。其他形式包括股份有限公司 (société anonyme, SA) 和有限责任公司 (société à responsabilité limitée, SARL)。每种形式在股本、管理结构和股份转让方面都有特定的法律要求。查阅目标公司的章程 (statuts) 至关重要，这些章程可以从相关的商业登记处获得，以了解与股份转让、管理权限和任何限制相关的规定。法律顾问可以协助解释这些文件并就其影响提供建议。

  
  

• 在法外国投资：法国法律的最新变化简化了外国投资的流程。目前，只有对“敏感”行业（如公共秩序、安全或国防）的投资才需要法国财政部的事先授权。对于非欧盟外国投资者，在这些敏感行业中，任何导致其收购法国公司超过 33.33% 的股本或投票权的交易都必须事先获得批准。务必确定目标公司是否在敏感行业运营，并遵守必要的授权程序。法律顾问可以指导中国企业完成任何所需授权的申请流程。

  
  

• 员工保护：法国劳动法为员工提供了重要的保护。在涉及拥有超过 50 名员工的公司的交易中，需要告知并咨询劳资委员会 (comité social et économique) 关于拟议的收购。此协商必须在签署任何具有约束力的协议之前进行。此外，作为持续经营业务出售的企业的员工，以及在某些情况下，被出售公司的股东，有权被告知拟议的出售，他们可能因此有机会提出购买要约。不遵守这些义务可能会导致罚款。法律顾问将确保遵守这些复杂的劳动法要求。

  
  

协议前阶段 (Pre-Agreement Phase)

协议前阶段至关重要，强烈建议中国企业聘请法律顾问协助起草意向书 (Letter of Intent, LOI)。一份精心起草的意向书将强调流程的关键步骤，并对后续的谈判过程产生重大影响。常见的初步协议包括：

• 保密函 (Confidentiality Letter)：本协议保护在初步讨论阶段共享的敏感信息。它也可能包括关于员工和客户的非招揽条款。

  
  

• 排他性协议 (Exclusivity Agreement)：本协议授予潜在买方一段独家谈判期，禁止卖方与其他感兴趣的方进行接洽。

  
  

• 意向书 (Letter of Intent, LOI)：也称为谅解备忘录 (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 或条款清单 (term sheet)，意向书概述了主要达成的原则以及交易后续步骤的路线图。至关重要的是，意向书的起草必须有法律顾问的密切参与。该文件通常会列出拟议的价格机制，无论是固定价格、基于财务指标（如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 EBITDA 或息税前利润 EBIT）的价格调整机制、盈利能力支付结构 (earn-out structure) 还是延期付款。例如，意向书可能规定最终价格将基于目标公司上一个财政年度 EBITDA 的某个倍数，但需根据尽职调查中发现的某些调整进行调整。意向书还将详细说明拟议的交易结构（股权交易或资产交易）、收购进行需要满足的关键先决条件（例如获得监管批准或第三方同意）以及交易的预计时间表或时间规划。虽然保密和排他性等某些条款具有法律约束力，但意向书通常具有很强的道义约束力，并为未来的谈判奠定基础。必须明确说明哪些条款具有法律约束力，以避免意向书被解释为最终协议。根据法国民法典第 1104 条，谈判必须以诚信进行，突然终止或误导性行为可能会导致法律责任。通常，中国企业可能认为此阶段并不重要，并可能认为大部分方面可以在后续的购买协议中再进行谈判。然而，这种做法在法国通常是不受欢迎的，并且可能导致收购过程中不必要的延误和误解。经验表明，中国企业有时在此阶段会遇到挑战，例如提出的报价被认为缺乏吸引力，或者提供的意向书缺乏足够的细节，尤其是在价格谈判方面，这不幸地可能导致被排除在竞标过程之外。因此，聘请法律顾问仔细起草意向书是中国企业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尽职调查流程 (Due Diligence Process)

收购前的尽职调查是法国公司收购中的一项标准惯例。此过程允许购买方在承诺收购之前验证目标公司的财务、法律、税务、运营、环境和业务状况。法律尽职调查将侧重于识别合同中的控制权变更条款，并评估雇佣和福利事宜，鉴于法国劳动法的复杂性。卖方可能会提供尽职调查报告，尤其是在私募股权交易中，购买方应寻求进行尽职调查的公司出具明确的信赖函 (reliance letter)。卖方提供的信息应与来自商业登记处和土地抵押登记处等公开来源的信息进行交叉核对。如果目标公司拥有房地产，建议聘请公证人 (Notary) 进行调查并出具产权证明。至关重要的是，在尽职调查报告中发现的债务和负债将成为谈判最终购买价格的关键依据。例如，如果发现重大未披露的债务，买方通常会要求降低议定的价格以弥补该负债。法律顾问在审查尽职调查结果并就其对购买价格谈判的影响提供建议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反垄断审查 (Antitrust Clearance)

根据交易的规模和范围，可能需要获得欧盟或法国竞争管理局 (Autorité de la Concurrence) 的反垄断批准。如果交易符合法国商法典第 L 430-1 条及后续条款中规定的门槛，则在交易完成前必须向法国竞争管理局进行申报。未申报或在批准前完成交易（“抢跑”）可能会导致巨额罚款。法律顾问将评估是否需要进行反垄断审查并管理申报流程。

收购协议 (Acquisition Agreement)

股权收购协议将包含几个关键条款：

• 定义 (Definitions)：遵循国际惯例，协议通常包含关键术语的详细定义。需要注意的是，某些定义，例如“损失”（决定赔偿范围）和“债务”（影响净资产价值并可能影响购买价格）的定义，通常是双方激烈谈判的主题。法律顾问将仔细协商这些定义以保护其客户的利益。

  
  

• 序言 (Recitals)：这些条款为收购提供了背景信息，可能会提及已进行的尽职调查。

  
  

• 价格和付款 (Price and Payment)：对价可以采用现金、股份或承担负债的形式，并且可能包括调整机制或盈利能力支付条款。任何调整或额外对价的计算方法必须明确定义。

  
  

• 签署和交割 (Signature and Closing)：协议将明确交割日期前需要满足的先决条件。通常会包含要求目标公司在签署和交割期间按照正常业务运营的承诺条款。

  
  

• 陈述与保证 (Representations and Warranties)：卖方就目标公司的业务、状况、账目和运营的各个方面提供保证。这些保证受限于卖方所做的披露。中国企业务必向其法律顾问清楚表达其主要关切和已识别的潜在风险。这将使律师能够在收购协议中提出针对这些关键风险的具体陈述和保证。例如，如果中国公司特别关注目标公司对环境法规的遵守情况，其律师将起草与环境许可和责任相关的具体陈述和保证。

  
  

• 赔偿 (Indemnification)：本条款概述了卖方因违反陈述与保证而给买方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的义务。通常会对该义务的金额和期限进行限制性谈判。

  
  

• 竞业禁止条款 (Non-Compete Clause)：通常情况下，卖方会同意在一段特定的时间内（通常最长三年）不与被收购的业务进行竞争。此类条款在范围和期限上必须合理才能具有可执行性。

  
  

• 争议解决 (Dispute Resolution)：除非首选仲裁，否则争议通常提交给法国法院。协议最好明确指定主管法院。

  
  

法国的盖章/印章 (Stamping/Sealing in France)

与中国不同，在法国，没有像其他一些司法管辖区那样具有强制性法律效力的正式公司印章的概念。因此，在作为私人契约执行的商业合同上加盖公司印章并不是其有效性的要求。中国客户应注意这种差异，因为在中国具有法律意义的公司印章在法国私法商业法中并没有相应的地位。协议的有效性主要取决于相关方的正式授权签字。法律顾问将确保由适当的人员代表各方签署协议。

签字手续 (Signature Formalities)

法国的文件签署程序仍然相对正式。虽然传统上所有各方会面并签署同一份原始文件，每位签署人收到一份原件是标准做法，但现在在法国，即使为了其他目的组织了实体会议，使用电子签名也越来越普遍。法律顾问将建议最合适的签字方式并确保遵守相关法规。协议通常不会以副本形式签署。虽然一般情况下签署股权购买协议不需要公证人在场，但如果交易涉及房地产转让或设立抵押，则需要公证人。对于简易股份有限公司 (SAS) 和股份有限公司 (SA)，股份转让在交割后立即记录在公司的股份转让登记簿中。对于有限责任公司 (SARL)，该过程更为复杂，需要将转让通知公司并在商业登记处登记更新后的章程。法律顾问将负责处理所有必要的文件和登记。

结论

在法国成功完成收购需要对法国的法律和监管环境有深入的了解。中国企业应密切关注交易结构、与公司类型和外国投资法规相关的初步考虑、员工保护法以及收购协议的复杂性。意向书是一个尤其重要的阶段，需要与法律顾问仔细起草，尽职调查的结果将对购买价格的谈判产生重大影响。虽然具有法律强制力的公司印章的概念与中国不同，但遵守签字程序并理解法国合同法的细微差别对于顺利成功的并购过程至关重要。

在法国并购过程的每个阶段，聘请经验丰富的法律顾问的重要性都无法被低估。律师在谈判、起草协议和确保遵守法国法律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

那些认识到并重视法律顾问专业知识的中国企业更有可能在法国成功完成收购。